静夜法语｜母亲节的法律咨询：“抱抱你我的女孩”

xfwGZy9XH · 发表于 2023-5-16 09:3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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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这天，一切如常，除了一场与以往不同的法律咨询——触发了我的伤口，也治愈了我：还以为身为法律人，见惯了尔虞我诈、各种出卖背叛各种人性的幽暗和肮脏，见过太多的NPD、BPD和PTSD人格,神经会大条和粗糙起来，心也会由之前女性的柔软而打磨得如战士一般粗粝，以保护自己轻易不受伤害——亲人间的反目、朋友间的互相拆台在我自己充满悠长痛苦的人生中也见怪不怪（窃以为自己拿到了澹台烬的人生剧本，却始终没有遇到叶夕雾），但我，还是被她说的话震惊到了。

亲生父亲猥亵女儿，妈妈要起诉离婚，当然理由还有出轨以及不尽家庭责任……可是，亲生父亲猥亵女儿这件事，确实是触到了我的雷区了——作为一个典型的巨蟹座，平时最爱的是钱，还有就是孩子，为了孩子也曾和前夫抢破头穷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惜牺牲尊严……

我看见她欲言又止觉得很羞耻的样子说起“他对女儿做那事”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法律人的第一直觉是“被猥亵了还是被强奸了？强奸幼女最高可以判死刑，猥亵的话会轻一点，但是孩子需要做心理辅导，也可以在18岁成人后保留起诉其生父侵权的诉讼权利……”所以当她说只是猥亵时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终是不愿见到极致的罪恶。

虽然我出身检察系统，但是了解了刑辩律师的工作内容以后我坚决斩断了自己的刑辩律师生涯——在侦查系统做过我知道，给一个人定罪是有多大难度而我们国家的破案率有多低，所以但凡进入公诉阶段的人不可能有人无辜～我终是不能接受为魔鬼辩护，不想有一点点出卖良知、违心的作为而将余生大量的能量花在治愈自己的心理疾病上……或者说，我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人类极致的罪恶～

选择做商事业务轻松得多，没有那么多直面人性最低处的机会。

那个小女孩是我儿子在这座初来乍到的城市里第一个哥们儿的妹妹，她对我们母子的意义都殊为不同。故而听到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确实是无法漠然待之，但说“恨得牙痒痒”也并没有：我冷静理智地教这位想要保护孩子的妈妈如何固定证据、如何起诉、如何保障自己利益最大化以及如何向法院申请“人身保护令”等程序，因为暂时没有律师身份，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么多。

同时，我也想到了自己的两起创伤：

第一起。

七年前，我受某律师大力诚邀加入了一个医管集团。在去靖远分公司出差时遇到一个20岁花一样的女孩，活泼大方，学医的，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蕴含着青春的活力，又机灵又乖巧——我们当时对这位律师设计了宏伟蓝图的这家公司都充满了希望，在几个月连续不发工资的情况下也能兢兢业业地干，目的就是为了响应“把首都的一流医疗服务带到西部去”的号召……可是后来，我们都发现了这家公司除了不能好好发工资之外其他的不对劲：律师的女秘书怀了董事长的孩子与董事长夫人及其亲友团宫斗，引发了甘肃公司和北京公司的明争暗斗，以及，那群好像不用好好上班也能拿高薪上班，只用嗑瓜子、追剧、下班却被叫去应酬各种饭局的年轻貌美的女员工……总之一切都很奇怪，但当时懵懂的我具体也说不上哪里怪，直到有一天，我被叫停了正在学习的茶道课，被律师强行要求紧急去兰州出差（其实是陪酒甘肃银行的一位信贷部主任），我才明白包括我在内的这群女士究竟起什么作用……在我被灌的醉醺醺之际，被信贷部主任偷偷往手里塞了一张名片……没理他。后来我就失业了。

那段经历特别不堪回首，讲出来使我难堪。我读了那么多书，有那么辉煌的经历，却被恶意设计拿来做这个，我觉得屈辱极了——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再加上被这位律师感情上PUA，担心讲出来会伤害到他的名誉，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清楚这件事，只是愚蠢地发泄愤怒、与之前判若两人。。。我麻木地面对女市场总监和女财务总监关于自己也遭到了和我一样的性骚扰的控诉，直到后来再见到那个花一样的20岁女孩儿，她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两眼无神，甚至可以说呆滞，整个人笼罩在一股生命力已经完全消逝的死气中。。。。。。据说，她是有一天晚上被董事长在内的一群男人（不清楚是否包括这位律师）灌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被扒了个精光，体内发现了不止一人的精液～我崩了～

由于缺乏法律意识和摄于该公司在甘肃的影响力，她没有报案，跟我一样，让这场伤害永远地沉默了～

第二起。

伤害很久远，描述起来也很简单：在我九岁的时候，我被亲生父亲强奸了，我母亲是帮凶……我不清楚他们是在玩儿什么夫妻情趣，但我真的花了很多年来治愈自己受到的伤害～这些年来对异性追求者都十分冷漠，对男女情爱之事也无甚兴趣，大概就是那起伤害的后遗症——那是无论怎样热烈的爱情也照不进的阴暗角落，今天，我若无其事地对我的当事人讲了出来……

我跟受害人的妈妈提起自己受到的这两起伤害时，情绪非常平和，像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情，她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我的手，想要给我力量。

“我上大学报读法律，只是受了别人的怂恿，我不知为何要学。大学期间，每天面对都是中国字，却读不懂的法学巨著，由衷地厌恶着这个学科；毕业后面对这样的社会，也一度觉得人情中国法律何用？我一度想转行……可是，在我面对靖远那个20岁就被剥夺了全部生命能量的女孩儿的时候，我第一次恨透了自己的学艺不精！我开始自虐一般地发奋，从35岁开始又拿起了阔别很多年的法律书，咬着牙考过司法考试，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再遇到人间不公时，除了逃避和自我麻痹，不会再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也曾试图和那位律师交涉此事，均被他挂电话、拉黑微信，拒绝沟通——在想，NPD人格也许是没法沟通的，就这样吧，自己去寻找正义。如果找不到，就让正义和我的生命一起沉没……

龙舟水时节，广东的雨哗哗地下。年轻妈妈像是领了救命的恩旨，开心离去。这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不怨妇、够豁达的准失婚妇女。我也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不远处雨中翠绿的山色，琢磨着此刻我可能该去接儿子了，我告诉他，以后要保护好这个小妹妹，因为作为一个男孩子有义务保护弱者……

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极致的善与极致的恶并存，中间是懵懂和麻木……女性被普遍伤害的冰山，终于露出了一角并被人意识到那是伤害而不是“常态”，该被追究而不是该被哑忍······

烟雨笼罩的山色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九岁的自己，从那晚以后，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像一个红缎做的鸡肉卷，整夜整夜地清醒着，担心那只手会再次向自己伸过来……我对那个小小的自己说：“不要怕，让我抱抱你吧～我会保护你的……”

我想，应该有很多的中国女性，像我一样，带着各种各样的创伤走进“母亲”这个角色：无数次落入恶魔之掌，无数次几近沦落成魔，但最终挣脱恶魔的控制，成为了更好的人，也让后代成为更好的人——这或许，本来就是一种生命的胜利吧。

一个特别的，母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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