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尚春彰 发表于 2024-1-8 21:34:53

【Hello 杨律师】花开天下暖

麦收过后,农人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便直接奔赴下一个“战场”,为秋作物忙碌着。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我们那里的秋季农作物主要是棉花。其他像大豆、花生、玉米、红薯之类的也会套种一些,但主要是供自家食用。后来,随着气候的变化和机械化水平的提高,人们逐渐开始进城务工,棉花也逐渐被大豆等“懒作物”所取代。传统的棉花种植是一项极其繁琐的工作。大约在三四月间,当小麦还只有脚踝高时,农人们就开始在田地里开辟数个“苗床”。他们用铁锹翻起苗床内的泥土,加入肥料,反复铲松、铲匀,堆起并洒水,然后用塑料薄膜覆盖起来,以便能够制作光滑而松软的钵体。接着,他们使用“打钵机”将泥土制成一个个“花瓯”(钵体)。传统的“打钵机”造型简易,由一个手柄连接着两根长铁棍,铁棍的底端连接着一个圆形空心钢模,钢模中间有一个带有凸起“舌头”的活动塞。人们握住手柄,将钢模用力插入松软的泥土中,然后提起来放在地上,用脚踩活动塞,将土胚踩实,再将“花瓯”腾空踏出来。另外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用手接住“花瓯”,整齐地摆放在苗床中。摆满“花瓯”的苗床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蜂窝。等到所有的苗床都被“花瓯”塞满后,人们会将购买的棉花种子与营养液和农药混合在一起,然后一粒粒地塞进“花瓯”凹槽中。在我记忆中,这个时候也算是农人们的一段欢乐时光,就像过年包饺子一样,大家围在一起,欢声笑语地聊着家常。乡亲们也会互相帮忙,此时的小孩子们也是备受欢迎的播种主力军。呵呵,我自己的身世也是在一次帮忙的过程中被误解,只记得那位乡亲欲言又止,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为此,懵懂的我回家还纠缠不休地向我大哥了解情况,我们差一点打了起来。种满种子的苗床需要铺上一层细土,土层既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需要用木棍来回拨揽细土层,使其均匀分布。然后,在苗床的边缘扎上竹条,覆盖上薄膜,搭建一个小小的温室,为新生命的孕育提供适宜的环境。大约在小麦长到齐膝高的时候,苗床中的棉苗已经在农人们精心照料下焕发出勃勃生机。这时,父亲会赶着家里的老黄牛,挂上单铧犁,重新耕起那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地。我一般待在苗床里,拿着铁铲将长着棉苗的钵体小心翼翼地铲出来,均匀地放进篮子里。哥哥们则在麦田间穿梭,将篮子里的棉苗钵体均匀地投放到翻耕的土地上。母亲则跪在地上,亦步亦趋地将投放的幼苗摘入土中。除了赶牛犁地,其他工作有时候大家也会轮流进行。在麦收之后,棉苗茁壮成长,令人欣喜。但是,人们却没有时间休息,又开始忙碌于田间的除草、灌溉、施肥、修剪、防虫或喷洒农药等工作。在我记忆中,这些工作似乎持续了很长时间。尤其是喷洒农药,有时候刚喷洒几天又得重新喷洒,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害虫。那时候,喷洒农药基本上都是靠人们背着药桶,在棉花地里来回穿梭。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以至于我不记得自己当时几岁。在炎热的夏天,我的父亲和母亲穿着长袖的劳动衣和劳动裤(有点像现在的牛仔),背着药桶给棉花喷洒农药。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我的母亲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她原本以为是过度劳累,想休息一下,但却出现了恶心呕吐的情况。母亲赶紧告诉我的父亲,担心地问道:“不会是中毒了吧?”父亲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带着母亲去村里的卫生室。到了卫生室,村医迅速给母亲打上了点滴,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呕吐反而更加严重了。父亲询问了村医情况后,毫不犹豫地让村医拔掉了针头,骑着自行车载着母亲准备去另外一家较有名气的诊所。突然间父亲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不良反应。他急忙呼叫周围的人,乡亲们闻讯而来,大家分工协作,有的发动拖拉机,有的搀扶着我的父亲,有的抬着我的母亲,将他们放到拖车上。人们一起上车,急切地催促着:“快点,快点,他们中毒了!”我看到我的母亲脸色苍白,口中吐出白沫。那时候的我似乎什么都不懂,无法帮上任何忙,也没有意识到我的父母面临着生命危险,不明白为什么一大群人匆忙而喧闹地呼喊着我父亲和母亲的名字。我不记得是当天傍晚还是隔天傍晚,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安全地被送回家,躺在院子外的“软床子”上。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来探望他们,有人拿着西瓜,有人拿着鸡蛋。我记得有一位乡亲慈祥地递给我一块西瓜,让我给母亲吃。我拿过去时,母亲虚弱地睁开眼睛,深情地看着我,轻声叫了下我的名字,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多年后,每当提起这件事,我的父母都不禁感慨万分。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唉,我们这三个孩子将会怎么办呢?在秋忙时节,我记忆中比较清晰的第二件事是母亲醉酒的情景。当时,我的父亲应该还在县城维持他的生意,所以农活主要由我母亲一个人完成,她要经营十余亩的土地。在那个棉花盛开的季节,为了尽快将棉花采摘回家,她通常会一大早起床,趁着露水,去棉花地里将棉花连同棉壳一起拽下来,装进布袋里运回家。等到晚上或者在棉忙结束后,再慢慢地剥去棉壳。那天,母亲一大早就去地里劳作,拉着板车,直到中午才疲惫地拉着满满一车棉花回来。我却迫不及待地跑到她身边,说:“妈,我饿了。”母亲回答说:“我有点累,先喝点酒解下乏,再做饭吧。”她走进卧室,拿起白酒瓶,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后来,我悄悄地跑到厨房看她是否已经做好了面条。只见母亲醉醺醺地蹲在地上和面,看到我过来,竟开心地笑着叫我的名字。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那样开心的笑,当时我心里想:难道妈妈疯了?她会打人吗?我吓得瞪大眼睛,迅速跑到爷爷的牛屋里躲起来,也没有敢告诉爷爷。后来,我慢慢体会到了母亲的不易,自己也开始慢慢学会了做饭。在采摘棉花的季节,孩子们同样是主力军。他们腰间系着布袋,只要眼疾手快将盛开的棉花连同棉壳儿拽下来放进布袋就可以。不过有时候也需要精采,不能带棉壳,还要尽量去除杂质。我小时候是比较笨拙的,连采摘棉花也不例外,总是拉到最后。为了提高效率,我二哥会给我讲故事,我一边听故事一边采摘,似乎效率提高了很多。二哥给我讲了很多战斗故事,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编造的,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还记得在和母亲一起摘棉花的时候,我第一次向母亲提出自己的愿望:“妈,我想买个风筝”。母亲给了我一个附条件的承诺,只要我能考到班级前五名,她就会给我买风筝。可惜,直到小学毕业,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那时候,我之所以对风筝情有独钟,是因为村口大树上挂着的那只风筝,一直没有着落。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认识风筝,我们村里的宝哥(匿名)买了一只老鹰形状的风筝。我也是第一次体验到了放风筝的快乐,拉着风筝在青青的麦田里自由奔跑,像欢快的小牛犊。可是,几天后,那只风筝就不小心挂到了村口的大树上。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便急匆匆地向村口跑去,只见一群“熊孩子”围在村头坑边的大树下,议论纷纷。宝哥豪气地说:“谁能将这个风筝摘下来,风筝就归谁了。”熊孩子们欢呼起来,开始讨论实施方案,但无疑都以失败告终。风筝紧紧地缠绕在高高的树梢上,得意地随风飘扬。等那帮“熊孩子”散去,我却迟迟不愿离开。自己坐在大树对面的树墩上,眼巴巴地望着风筝,心里想:赶紧刮大风把它刮下来吧,风筝就是我的了。于是,我隔三差五地就会去大树旁瞄一瞄、坐一坐,可惜,最终那个风筝还是不知道“花落何处”。关于棉花着火,自己是经历了两次。那年,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几岁了,父母还没有回家,我和二哥就睡在棉花垛傍边的床上。睡了一会儿,不知道二哥要干什么,就划着火柴,点燃了蜡烛出去了(当时应该是停电了)。二哥睡意朦胧的应该是将火柴丢到了被子上,一个人去爷爷房间睡了,只留下我还在那呼呼的睡。幸运的是,爷爷及时闻到了烧焦的气味,才避免了一场大祸。另一次,是我的堂哥违规操作切割机,火星溅到了外面正在晾晒的棉花上,火焰迅速蔓延,将一大片棉花瞬间烧成灰烬,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到了深秋,地里的棉花采摘工作也接近尾声,只剩下一些未开放的棉桃和残存的棉花。农人们取出封存一年的“薅”(一种利用杠杆原理的农具),开始将地里的棉杆一颗颗拔起,我们当地称之为:“薅棉花”。我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棉杆都是靠人力一颗颗用“薅”拔出来的。后来,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人们才开始意识到可以用拖拉机配上犁子来犁棉杆,这样人们只需要在犁过的地方用手直接拔就可以了,大大提高了劳动效率。“薅棉花”同样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农人们原本因摘棉花被扎的伤痕累累的手,又要因为拔棉杆磨出血泡。或许只有真正经历了那个年代农村人的辛苦,才能真正体会到为什么城市是农村人的向往,尽管他们并不真正了解城市。记得有一次,大哥扛着“薅”信誓旦旦的说:“这块地包给我了,你们都不用管了。”,拔了没有多久就“打脸”了。拔完棉杆后,农人们还要用羊角叉将棉杆装到车子上,拉回到村子里。这个时候的棉杆并不是堆积起来的,而是要竖立起来挤在一片。这是因为棉杆上面还有棉桃和残留的棉花,需要等这段农忙过后再继续扒着采摘。此外,这些棉杆还需要晒干,是农村地锅烧火做饭的最佳燃料。这时候的我还是一贯地站在车上踩棉杆。相比踩麦垛,踩棉杆要轻松得多。棉杆的体积大,叉子多,不像小麦那样光滑不易堆积,而且也不会导致身上发痒。就在这装棉杆的场景中,也是有一件令人难忘的事情。当时,我的大哥第一次中考没有考上高中,因此又重新复读了一年。就在复读的那一年,他选择了弃学,离家出走。当时,我和父母亲一起在田里装棉杆,一位骑着摩托车的小伙子来到我们田间,询问是不是我父亲,说他是我大哥的同学。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后,他将我大哥离家出走的信交给了我父亲,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我父亲看完信就破口大骂起来:“不争气的东西,有本事以后就别再回来。”我母亲看完信只是默默地掉眼泪。父亲看到母亲流泪,也对她一阵责骂。我也没有幸免,他痛骂这帮不争气的“熊孩子”。后来有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气候有些反常,长期的阴雨天气直接影响了棉花的生长环境,导致产量大幅下降。我记得有一年,我的父亲算过一笔账,发现种地竟然亏了本。再后来,外出务工成为了农村的一股潮流,人们也逐渐地放弃种植棉花,转而种植更省事的作物,其中大豆是比较普遍的选择。

善良的朋友 发表于 2024-1-9 12:54:20

确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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